【苏江】我曾吻过星星（13）
13
踏进病房的瞬间，苏星宇的世界被放慢了。
四处都那么白那么安静，包括床上的江洋。
走到床边好像用了一个世纪，足够他苍老过去。
床上躺着的人有熟悉的眉眼口鼻，却不像江洋。江洋不会这样憔悴，一言不发，了无生气。
苏星宇坐在床边的椅子取下口罩。身子弯下来，手轻轻地贴上江洋的眉骨。他的脸上有好几处深深浅浅的淤痕，红色映衬着皮肤，更显出纸般苍白。
“江洋。”
回应他的只有输液器的滴滴答答。
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苏星宇把江洋的手握在手里，心里面反复回荡着懊悔沮丧。
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，苏星宇才把他的手放下去，扭头看着门口——是林医生。
“林医生。”
打电话叫他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，“你多跟他说说话是好的，虽然他状态稳定，但是意志不强。要想快点醒还是需要跟亲戚朋友多交流。”
看苏星宇示意明白。林医生对着床写记录，苏星宇就在一边和他说话。“林医生，我想知道他入院那天的情况。”苏星宇回忆着病历本，一阵心悸，“他怎么会伤成那样？”
“情况啊……”林医生回想了片刻，“挺不好的。警察送过来的，有人报警说他倒在路上，就他一个人。”
苏星宇喉咙间一阵梗塞，失神的自言自语，“怎么会这样。”江洋没有钱，穷得孑然一身，脾气好，也不会跟人结仇……
这时候林医生走到边上把衣柜打开，拎出一个深色手袋来。
“这是他带着的，是不是因为这个？”林医生递给苏星宇，“来的时候，他一直紧紧抱在怀里，昏迷了都没放开。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取下来，以为里面有贵重东西，或者身份证明之类的。”林医生不解的摇摇头，“应该对他很重要，你帮他拿着吧。”
苏星宇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包。他怔住，伸手接了过来。
现在的江洋已经擦洗干净，显出一种病态的洁净。可这个包布满了斑驳的血迹，凝成一片一片的深色，黏在皮面上。
“是江洋的血。”他喃喃道。
他把包抓在手里，指节泛着青色，“这个包是我的，他为了帮我把包抢回来，去追歹徒了……”
这就是江洋受伤的原因。他想起那个勇猛钻入夜幕的身影，那时候江洋是为了抢这个回来，而他现在才明白。
林医生惊讶的张了张嘴，没想到该说什么。
苏星宇眼光僵在包上，转身面向窗边。“他明知道自己不是歹徒的对手，简直就是送死。真是个傻子对吧……”
他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我竟然还以为他是个骗子……”说着说着，话已断断续续，因哽咽而支离破碎。
林医生望着苏星宇的背，那副肩膀在微微颤抖。林医生有些怔住：从见到苏星宇以来，他不觉得苏星宇有一丝孱弱可言。而这个高大，甚至有些凌厉的年轻男人，竟然真的哭了起来，哭得形象全无。
苏星宇一手扶着窗台，一手紧紧抱着包。
眼眶灼烫，水雾挡住视线将世界都模糊。
江洋有一万种办法叫苏星宇身败名裂，却以身犯险，保护着苏星宇的前途。
自己竟然还相信江洋曾为了钱出卖他，以为江洋是个骗子，甚至刻意“报复”江洋，让他难受最终将他推开。一次又一次。
苏星宇不得不扶着窗台确保自己不会倒下去。悔恨如利刃穿胸而入，破开了五脏六腑。
江洋，哪会有这么蠢的骗子。更蠢的是今天才明白的自己。
苏星宇在医院陪江洋呆着，擦过身子，做些运动，一直到晚上。
叫他去吃饭也不走，直到林医生说他可以去给江洋拿点换洗内衣，苏星宇才沉默着离开了病房。
一路开车到江洋家门口。
其实他也可以去买新的，不知道怎么就想回到这里看看。说实话从相识开始，他就没进去——推开门，堪称狭窄的空间被灯光照亮。
简单的陈设，一进去就能看见单人床。
被子没叠，半包薯片敞在桌上，沙发都铺得满满的。苏星宇忍不住笑笑，回忆起他顶着头乱发，总是手忙脚乱。这样的人，是怎么当一个尽职的助理。只因为太在意，他总能把苏星宇料理好，事无巨细，却忘了照顾自己。
他拉开柜子，望着那些简单的衣服，牛仔裤，衬衫，明明那么漂亮，江洋偏不懂怎么打扮自己。隔板上有一套衣服板板整整的叠着，苏星宇拿起来——是上次他在医院送江洋的那套。
他忍着鼻腔的酸，蹲下来找了几件内裤。
叠好转过身扫视一圈，干脆开始收拾房间。这样的事江洋为他做过，他却第一次为江洋打扫。他喜欢看什么书，最近吃了什么，最喜欢坐在沙发哪边，无聊时候怎么打发时光。
每个地方都有江洋的印记，让苏星宇感觉安心。想象他在的时候是怎么坐着躺着，如何在过道里寄过去，一边刷牙一边哼歌。
备忘的松木板上钉着好多照片，江洋笑得无忧无虑，和大明星合影的时候，像个热心粉丝。苏星宇在层层叠叠的照片里找出自己，幼稚的挪到了最前面，最显眼的地方。
想让他第一眼看见自己，这才满足大明星狭隘的占有欲。
低头把那些纷乱的纸片拢起来，上面江洋的字特别好看。这个时代没多少人还习惯用钢笔，江洋是一个，守旧的，认死理的笨蛋。
苏星宇温柔笑着，坐下来一张张看他的笔记。竟然是剧本，主人公拉拉扯扯的爱情故事。
江洋着笔在主角笑料百出的寻爱之旅，剧情爆笑，感情又真实。明明是喜剧片，却看得苏星宇吸了吸鼻子。主角被误解被遗弃，一路受尽挫折磨难，虽然他一直嘻嘻哈哈，苏星宇却笑不出来，“怎么这么虐啊……”
他看着天花，缓和了一会。将剧本叠好，收进怀里。
再次确认了一切都收拾整洁，这才拿了东西，离开江洋的出租房。
在回到医院之前，他还有一件事要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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