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冬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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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到地方的时候，一进屋就看见了林皓。

林皓这时候低着头，正用脚尖来回搓着地上的烟头。

可阿霆觉得气氛有点不对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。

他一点点走进屋里去，逐渐靠近林皓，林皓却仍没抬头看他。

“林皓。”房间里只有他两，安静到似乎有回声。阿霆叫了他以后，就细心打量着他是不是受了伤或者太过疲惫操劳。

这时候林皓才珊珊转过头来，眸子在昏暗里更加黝黑深沉。

“你来了。”他眼光略显疲惫，在阿霆脸上来回扫了两圈。然后唇角勾了个苦笑，说道：“你根本不是Bill。”

阿霆刚要伸过去拥抱的双手，愣愣的定在半空中。

林皓轻轻把他伸过来的手打了一下，又苦笑着重复了一遍，“你根本不是Bill。”

阿霆站在那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，胸膛里打鼓打得厉害，心说林皓不可能会知道的。“你说什么呢。”他还在嘴硬，心里已经有些没底，因为感到今天的林皓不太一样。

“Ben说的。他吓坏了，不小心说的。”林皓自己也不愿意相信，但Ben是Bill最亲的人，Ben更不会说谎。

阿霆狂躁的心跳又突然湮没无声，一是因为林皓知道了真相，另一半是因为Ben。他一直以为Ben迟钝，所以全然不知，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察觉。Ben明明叫他阿哥，还和他一起过生日，如果林皓说的是真的，对于全世界只有个阿哥的Ben，这事实叫他怎么承受？

阿霆伸手抓住林皓的衣领，竭力克制激动的颤抖，“Ben呢？他人呢。”

林皓低着头，任他抓着自己摇来晃去。

“你说话啊，Ben呢！他是不是受伤了，怎么样了，我要见他。”

“他都不是你弟弟你见他干嘛？！”林皓突然覆住阿霆的手，掌心冰凉，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！你为什么骗我！？你有几句真话！？你的在乎，你的感情，到底哪些是真的，哪些是假的？！”

林皓的眼晶莹发光，在黑暗里格外刺眼。

阿霆知道他的认真，心里堵得慌。“你叫我见他，见完他我会跟你慢慢解释。”

“你骗我，你骗我！”林皓抓着他的手，眼光里充满执念，“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！？”

“你先让我见他，”阿霆诚恳的看着林皓，早知道有这一天，倒也显出认命般的淡然，“看完之后，你把我扔去海里，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
林皓握紧的手这才一点点松开来，他拽着阿霆往身后的门口一带。“他在里面。”耐着性子帮他推开门，还目送他走进去。阿霆知道林皓在盯着自己的背，心想着会不会是林皓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。从今以后，他没了弟弟，也终于要把林皓送出不属于他的人生。

嘴巴里泛着苦味，没想到重来一次，到头还是要全数还回去。

屋里比外面还黑，阿霆猜想Ben被关起来过，可能一时还不太适应亮光。

听见他的声音，房间里也有了动静，从小角落传来，噼噼啪啪了一阵，然后是Ben战战兢兢的询问：“是谁？”

阿霆赶紧回答道：“是阿哥。”虽然这答案有些恬不知耻。

阿Ben开始坐立不安，把身边的东西弄出各种声响，却不再说话。阿霆蹲到他身边，看见他手里抱着个很大的娃娃，全新的，阿霆猜想是林皓买的。这时候一直被Ben揪来揪去。

“对不起。” Ben把眼睛瞪得溜圆，似乎很想靠近阿霆，却又一脸纠结。“Ben不是故意的。”

阿霆伸手擦干他脸上的液体，“阿Ben你对不起什么？我才要说对不起。”他轻抚着Ben脸上的瘀青，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后怕，“是阿哥没有照顾好你，阿哥连累了你。是阿哥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你不是我阿哥。”泪珠从Ben脸上接连滑下，他紧紧勒住大娃娃，又把脸埋上去。“可是你对阿Ben太好了，你长得和阿哥也很像，阿Ben才会舍不得……阿Ben知道，你一定是别人的阿哥。不是阿Ben的。阿Ben不是故意的。因为没有人对阿Ben好，阿Ben只是想把你当阿哥一下下，阿哥不要阿Ben了……再也没有人要阿Ben……”

“不是！不是！”阿霆小心的把阿Ben收进怀里。“我是你阿哥啊。我……”

“你不是我阿哥。”阿Ben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，“阿Ben虽然笨，但是不会不认得阿哥……”说到这里，他愣了一下，扬起脸来问阿霆：“可是，你知道我阿哥去哪了吗？”

阿霆对着他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到底要他怎么告诉阿Ben他哥哥已经自杀，而自己鸠占鹊巢的夺取了他的身体。

阿Ben是傻子，但有时候，却也看得比谁都通透。他看着阿霆语塞的低下头，知道阿哥已经离他而去，终于抽噎着哭出了声音。

林皓站在门外，听见一阵悲痛的哭声，心里越来越乱。带Ben回来到现在，他都只是呆滞漠然，偶尔惊慌失措，说几句话。可Bill一回来，才没一会就大哭起来，毫无防备的泄露出全部情绪。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弟。可他们感情亲密无间，同住同睡，还……回想起他们生日那天的接吻画面，林皓更幻想出无数可能。

他简直没法继续思考下去。这个人不是Bill，这个人骗他，出卖色相，利用他上位……而且这个人真正喜欢的多半是Ben。这个故事里面，他林皓，连替补都不是，他就是个垫脚石，他就是个嫖客，还傻乎乎到爱上了对方……

林皓怒不可遏的转过身去，阿霆已经走出来站在他对面。

“你们聊完了？”他憋着一脸低气压，随时准备爆发，“那我们聊聊。”也不等阿霆作出任何反应，林皓便拽着他走出暗室，一路无言。

来到明亮的地方，阿霆这才能看得清楚林皓。他清瘦了一些，可见为了救阿Ben也没少奔波辛苦。林皓似乎情绪十分烦躁，来回踱了几步，才面对着他站定。“你说吧。”

“我确实不是Bill。”终于说出来了，就像一块大石落地。

林皓看着他，牙根紧咬着。“那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阿霆深吸了一口气，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：“如果我说我是陈霆，你信么？”

对话中断了几秒。然后林皓果真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。“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？”

阿霆苦笑了一下，“我也希望我能说点能有说服力的借口。但这就是事实。”

林皓一动不动盯着他，似是要看透他的表情。“你…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你是不是宁愿死也要骗我？！”他伸手粗鲁的抓着阿霆肩膀，把他捏的生疼。

“我就是阿霆！是你叫我说的，我实话实说，你不信我也没办法！”

“那好啊，”林皓不怒反笑，“你别告诉我你假死，然后整了容回到进兴！你为了什么？好玩吗？耍我好玩吗？！”

“我真的死了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我被阿公找人砍死，再醒来已经在Bill的身体里。”

林皓无声的嗤笑了一下，烦躁的转了转头。

阿霆知道他不信，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离奇。沉思了片刻，他说道：“我第一次见你是05年秋天，在手术台上。”话一出口，林皓已经变了脸色。

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“Bill”，脑中回忆起第一次见阿霆的场面。

见林皓怔住了，阿霆继续说道：“你那时候还不够钱回美国继续学业，给社团当地下医生。我左边腹部受了伤，大概晚饭时间到的你那……”他望着林皓的眼神，就像透过他，看见十年前年轻的脸。“你那天穿了件红色衬衫，这里……”他伸手碰了碰林皓的额角，“不知道怎么伤了。”他苦涩笑笑，“那时候我觉得这人挺傻的，把命交到你手上心里很没底。”

林皓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但你医好我了。为了这个，我还请你吃了一顿火锅。”他想起那时候，水雾之后林皓青涩的脸。以前为什么就没认真看清楚，认真记住，不用走这些弯路，等到爱上对方才觉得相处太少。

“你……”林皓无法置信，他想着万种可能性去质疑，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他松开握着Bill的手，摇着头往后踉跄了一步。

阿霆仍然一点点将关于林皓为数不多的记忆复述出来，而林皓却陷入沉默。虽然他做过许多种关于Bill身份的假设，却也被这状况震惊到无以附加。

阿霆看着他渐渐阴沉的脸色，和从自己脸上移开的眼神，心里也有了数。没办法，自己接受这一切都用了许久，实在怪不得林皓变脸。就算前一秒还在热恋，后一秒将他抛弃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。林皓或许很爱那个胆大的妖孽Bill，但没理由强迫他接受已经死去的前黑社会大佬陈霆，更遑论一个荒谬的混合体。

他停了下来，看着失神的林皓。“我说完了，信不信由你。要把我怎么办，也听你的。”他这时实在很想拥抱林皓，至少算是告别。可终究没有伸手的勇气，只能故作镇静的站在原地。

林皓皱了皱眉，纠结着说：“你……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
这时候，阿霆竟然产生了一丝林皓只爱他灵魂的奢望。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来，曾经阴鸷冷血的陈霆如今都会发少女梦了。

“我……”就在他刚要开口提出离开的时候，林皓打断了他。

“你，”林皓把眼光渐渐重新定回他的脸上，“你知道这么多，也可能只是跟陈霆睡过一晚。”

阿霆听他这样质疑，有点生气。立即回道：“我！我是说陈霆！不睡男人。”

“那我……”林皓慢悠悠开口道，“是不是可以理解为，除了我之外，你没跟任何男人睡过？”阿霆这时候才察觉出他嘴角的一丝玩味。

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，这时，看见林皓从怀里掏出钱包来，“手伸出来。”

林皓拽着他的手把钱包放在上面。

“干嘛？！”

林皓扬扬下巴。

“干嘛？收买我？还是帛金？”阿霆一脸防备，不知道林皓什么意思。

“打开看看。”

阿霆这才犹豫着打开那带着林皓体温的钱包，整个都是黑色，逐渐留意到中间夹层的照片。他用手指一点点将那张年久发黄的照片蹭出来，认真打量——上面是两个男人，并肩站在一起，充满年轻的朝气。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和林皓一起照的，画面都已经有些褪色。而多年过去，林皓还这样贴身带着……

他抬头吃惊的看着林皓。

林皓接过那张照片，用指尖轻轻蹭过。“我还以为这份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……”他露出少见的柔软与真挚，“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扔掉它，忘记阿霆，和Bill一起好好过下半辈子。”

阿霆眼眶微微发热，可又打死不想在林皓面前丢脸。他听见林皓说：“听说你死的时候，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完了。后悔死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告白。”林皓及时的伸手搂过他的后颈，将他的头按进怀里。“可原来我这辈子，无论如何都只能赖着你了。”他偏头轻吻阿霆发红的耳朵，似乎在埋怨，“以后可不准到处跑了。不管你跑到那，到谁的身体里，我都还是能找到你。”

“可……我的人和身体不是一个，你不会觉得抗拒么？”

“你还是你啊！”林皓在他耳边笑得温柔，“Bill这件外套还挺性感的。”

意欲挥拳的阿霆被林皓紧紧抱住，顺势一推，将阿霆向后按在墙上。

“喂！你干什么！？”阿霆感觉到林皓跃跃欲试的气场。

“爱你。”林皓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肉麻的吹气。

“你有病！每次说正事你都这样！”但无论多少次都能惹得他心跳加速。

“那是Bill。陈霆我还没试过啊。”

阿霆看见他满脸写着“好想试”，忍不住笑了出来，伸手回抱住林皓和他吻在一起。他知道，这是林皓和陈霆真正的开始。要感谢阿Bill，只是Bill再不会站在他们之间。他们还有许多以后，无数专属的第一次。

 

 

--------还是不end了---------

 

小番外 皓哥和小姨子的秘密

 

“Ben！”Ben好像听见有人叫他。

他迟钝的转过头去看见林皓鬼鬼祟祟的站在墙角，“Ben～”一边小声叫他一边四处观望了一下。“过来过来～”

Ben有点懵，但他知道林皓哥哥是好人，于是就乖乖走过去了。

他一靠近，林皓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，从裤兜里掏出几个手绳。“送给Ben的，Ben最乖了。”

阿Ben好想拿，因为今天又丢了手绳。但是他还记得阿霆哥嘱咐的话，一边直勾勾的看着手绳，一边有些纠结的说道：“阿哥说啦！人家给你东西一定是有目的！不可以乱拿！”

“额……”傻仔比想象中聪明了一点，林皓诱哄着说道：“皓哥不是坏人啊，Ben乖，不要告诉你阿霆哥，帮我做小小事情就好啦～”

阿Ben天人交战了一下，犹豫道：“什么事情啊？”

林皓狡黠的嘿嘿一笑，低声说：“叫声‘姐夫’来听听呗～”

------------崩坏------------

感谢看了这篇文的亲们。很多时候没能一个个回复，因为我语言匮乏，但是每个评论都读好多遍。感谢鞠躬，love u all！

想来想去这样结束还是有点仓促。准备再一章12plus叭！还约吗！？